波爾多曾是男人的世界。直到二十世紀末,釀酒幾乎都是父傳子的事業,家族血統與長子繼承維繫著酒莊的穩定與階級秩序。女性多半是安靜的陪襯者,或是家族歷史中的註腳。直到這二十年間,這樣的格局悄悄鬆動 - 一群不再只是「家族繼承人」的女性,開始被正名為領導者、創造者、實踐者。她們並不急著革命,也不想引人注目,而是一步一步,用自己的方式,改寫了波爾多的風土價值觀。
這場改變,起於繼承,卻不止於繼承。當 Château Margaux 在1980年代由 Corinne Mentzelopoulos 接手時,這位女性接班人曾被視為不得已的安排。然而她用實力重建酒莊榮光,打造實驗室與文化研究機構,讓釀酒不只是商品生產,而是知識與美學的整合。如今,她的女兒 Alexandra 也加入經營,母女兩代的參與,讓這座頂級酒莊展現出一種新的能量與節奏。而在 Château Smith Haut Lafitte,Florence Cathiard 和女兒 Alice 不只實踐自然農法,更跨足護膚品牌 Caudalie,將葡萄副產物再利用,建立起葡萄酒、土地與身體之間的永續關係。這不只是跨界,更是對風土的一種擴寫。
還有來自傳奇家族的 Saskia de Rothschild,她選擇先離開,再回歸,從記者身份走回 Château Lafite,導入 ESG 制度與新一代釀酒團隊,讓這個歷史悠久的品牌不再只是奢華的象徵,而是社會責任的實踐者。在她們手中,「酒莊」不再只是產權的繼承,而是價值與信念的延續與重構。
右岸的 Pauline Vauthier 和 Joséphine Duffau-Lagarrosse 則選擇回歸土地,實踐小產區、低干預的自然釀造邏輯,不再盲從市場與評論,而是問自己:「這片土地今天需要什麼?」她們的選擇,是與自然對話、與節氣同行。而像 Claire Villars-Lurton 這樣的多重酒莊經營者,更從生物動力法、野生動物保留區、以馬匹耕地等措施,試圖建立一種與土地共生的系統,不只釀好酒,更要讓土地有能力持續給出好酒。
令人注目的,還有兩位 Veronique——來自 Château Haut-Bailly 的 Veronique Sanders 與 Château Phélan Ségur 的 Veronique Dausse。她們推動的不只是技術提升,而是從員工關懷、瓶重減碳、到與在地農業學校合作,實踐一整套可延續的經營倫理。她們將酒莊視為社群的一部分,釀酒是工作的結果,也是教育與對話的起點。
這些女性讓我們重新認識波爾多:一個酒不再只是分數與價格堆疊的地方,而是能承載情感、土地與責任的場域。在她們手中,永續不是標語,而是每日選擇的總和。不是革命口號,而是日復一日釀出來的結果。她們不是等待被賦權,而是主動選擇上場,不依附,不爭奪,只是持續做著讓土地與人都能呼吸的事情。
你不需要擁有酒莊,也不必是釀酒師才能參與這場變革。你可以從一個更有意識的選擇開始:翻過酒標,看看釀酒人是誰;選擇有實踐精神的有機或自然酒款;不再只問這瓶酒得幾分,而是問:「這瓶酒的故事,我能不能也成為其中的一部分?」這,就是一場正在發生的波爾多新風土革命,而你,正是支持它的力量。